微信侵权乱象：司法诉讼并非治理良药

如果说互联网的诞生和发展使得媒体和受众之间的关系扁平化，那么，社交网络系统的涌现，则使得媒体和受众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每一个个体在接受外界信息的同时，也在成为 自媒体 ，通过自身的网络系统对外发布信息。对于每天刷新和发布微博、朋友圈内容的网络个体来说，他们获取新闻、资讯和阅读、欣赏作品的渠道，已经不再是或者不主要是传统媒体，而是与他们存在日常关联的其他微博和微信用户。依赖传统 媒体 受众 格局塑造起来的一系列法律制度，碰到这种全新的 人人皆媒体 互联网生态，存在很多不适应之处，而常见的著作权侵权问题，也同样呈现出全新的样态。
    微信盗版现象引起关注已有一段时间，除了新闻、评论等短文出现被抄袭、转发的情况，传统的文学作品也开始在某些公众号出现未经授权的连载，不断有媒体和专业人士呼吁关注。不过，真正因为微信侵权对簿公堂的却凤毛麟角。9月2日，中山市第一人民法院认定被告中山暴风科技公司微信公众号的擅自转载行为侵犯了原告中山商房网科技公司的著作权，判令其赔礼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这被称为是广东省首例微信侵权纠纷案件。这例判决的有意思之处在于，由于原告只主张一元钱的象征性赔偿，因此尽管原告并没有提供损失方面的证据，法院还是支持了一元的赔偿金额。此外，法院还特别关注了原告在文章下方作出的声明： 本文为商房微信搜集资料和撰写的文章，欢迎读者分享或转发到朋友圈。任何公众号未经许可不得私自转载或抄袭。 法院认为，原、被告微信公众号所推送信息的领域、受众具有高度相似性，被告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将原告在微信上发表并载明不允许其他微信公众号转载的文章改头换面在微信上推送，该行为构成侵权。
    如果仔细分析微信系统中作品传播的方式，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微信 公众号 向订阅用户推送信息内容，这是一种典型的需要经过著作权人授权的传播行为，包括了复制、信息网络传播等行为；一种是微信用户转发链接到朋友圈，大部分是个人用户出于个人欣赏、分享的目的，而且通常不存在对于内容的直接复制，仅仅是传递一个链接地址。这两种形式中，直接涉及著作权侵权问题的是第一种，但是由于大部分个人用户转发链接的来源都是微信公众号发布的链接，因此，个人转发也会使得公众号盗版行为的影响力进一步扩散。
    尽管微信盗版现象的存在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走司法途径对于权利人而言并非理想的解决模式。由于公众号的数量众多，微信也没有开启内容搜索功能，对于权利人来说，要想了解自己的作品是否被公众号发布并被众人转发，并非易事。就算发现了盗版的情形，要统计有多少人下载、点击和阅读了作品，如果没有微信运营商的配合，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微信阅读具有快速消费的特点，一篇文章的大量转发可能只需几天的时间，时过境迁，再通过诉讼来禁止文章的传播，似乎已经失去意义。凡此种种，都体现了成本高企、节奏缓慢的司法诉讼，无法与微信侵权的弥散化、快节奏相适应。而且，对于原告来说，想要通过证明自己遭受的损害或者被告获得的收益来获取损害赔偿，是几乎不可能的，互联网时代的损失和收益不再是通过单件作品、单个产品或者单次服务来衡量，而是通过访问量、客户端下载量、广告点击量等等数据来体现，内容的复制、推送数量成为非常分散和充满不确定性的数据。上述案件中原告提出一元的象征性赔偿，也是体现了这样的无奈，只是对于大多数权利人来说，如果只是为了象征性的赔偿而提起诉讼，实际上会得不偿失。
    另外，从微信、微博这些社交网络工具的基本功能来看，人们选择使用它们，正是希望借此能够高效快速地传递、沟通、分享信息。严格的著作权管制，可能恰恰会 扼住 它们的 咽喉 。比较理想的方式是，由这些社交网络自行发展出一套良性的自助分享和授权规则，凡是发布到社交网络中的内容，默认为自动共享，权利人可以作出特定的限制和保留，并将授权状态通过技术的嵌入来跟随作品一并传播，并开发配套的快速版税收取系统。这在 知识共享（CC） 社区已经发展为成熟的实践，不管是由微信官方还是第三方引入这套版权自助管理系统，不仅会为版权治理引入一个契机，也可能为运营者带来无尽的商机。